【影响】从红山文化探寻中华文明起源
红山文化是华文明重要的地域性文化之一，在考古学史上有着独特的贡献，为华文明多元一体格局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红山文化大约出现在公元前5000多年至公元前3000多年之间，主要分布在西拉木伦河流域弩鲁儿虎山一带，大体包括今天内蒙古赤峰市全境通辽市南部，辽宁省西部和河北省北部。 目前发现了800多处红山文化遗址，以筒形器为代表的陶器，充满神秘气息的玉器，唯玉为葬的埋葬俗，由祭坛神庙积石冢等组成的祭祀心，以及祖先崇拜动物崇拜表现出的原始宗教和复杂的原始宇宙观，构成了红山文化的立体形象。 那么，红山文化对于我们拓展对历史的认识有何意义？哪些考古学发现可以证实红山文化进入文明社会？其与边其他文化之间有着怎样的联系？带着这些疑问，我们专访了民族大学特聘教授边疆考古研究长魏坚。 ▲如果宝会说话 红山玉龙寻龙玦。视频源视网 记者2000多年间，史学家惯把目光聚焦于长城以南。随着在长城以北地区陆续的考古发现，引发人们对于上古历史怎样的思考？ 魏坚1921年，瑞典地质学家安特生在辽宁锦西首次收集到有关红山文化的遗物。1930 年，我考古学家梁思永进入赤峰开展考古调查。1935 年，赤峰红山后遗址出土了一批实物资料。1954年，我考古学家尹达对赤峰红山后遗址出土的资料进行总结，正式命名红山文化。 随着新田野考古工作逐渐成熟，考古工作者又在北地区发现了一系列考古遗址。从一个又一个的遗址，从残破的瓶瓶罐罐和毫不起眼的石器，逐渐明晰了红山文化的基本面貌，也开始重新认识上古史。目前，学界大致认同，辽西地区新石器时代考古学文化发展序列为河西文化兴隆洼文化富河文化赵宝沟文化红山文化河沿文化。 红山文化时期，生力水较以前有较大提高，出现了建筑制陶制玉等方面的专业化人才，而且玉器彩陶体现出红山人不俗的审美情趣与高超的制作技艺。同时，红山文化与邻地区的史前文化，如仰韶文化，进行了密切的交流。 ▲2022年8月25日，内蒙古呼和浩特市，儿童观赏出土于内蒙古赤峰市翁牛特旗乌丹镇新地村的新石器时代C形黄玉龙。新社记者 刘文华 摄 记者红山文化是否进入文明社会？通过红山文化目前的考古发现如何证实？ 魏坚红山文化时期已经出现了文明的曙光。华文明的许多元素，比如崇龙尚玉敬天崇祖等或源于红山文化，使之成为华礼制的重要源头。 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以辽宁喀左山嘴大型祭祀遗址和凌源牛河梁坛庙冢等礼仪性建筑遗址的发现为标志性事件，开启了红山文化研究热潮，引发了关于华文明起源的大讨论。在这个讨论，首要问题就是如何判断一种文化进入文明社会？ 对于红山文化，考古学者认为这一时期的天地崇拜祖先崇拜龙图腾崇拜观念发展成熟，并且有相应的物质文化遗存，这就是进入文明社会门槛的重要标志之一。此外，华文明起源所走过的道路，是由巫及礼，再到文明生。红山文化后期出现的坛庙冢等大型建筑是华礼制的象征，说明红山文化已经跨入古阶段，是家形态演进的第一阶段。 ▲2020年10月，参观者在北京家博物馆参观红山文化考古成就展。新社记者 田雨昊 摄 记者在红山文化的考古发现，哪些遗迹和遗物可以体现华礼制？ 魏坚红山文化的礼制文明主要体现在祭祀礼仪。之大事，在祀与戎，以红山文化良渚文化为代表的史前时代，神权和王权已形成，体现了祀与戎。红山文化的祭祀礼仪在牛河梁遗址坛庙冢等遗迹和相关遗物表现得淋漓尽致。 牛河梁遗址是红山文化晚期已知规模最大的一处心性埋葬和祭祀遗址，遗址群发现了祭坛女神庙积石冢等标志性建筑。 ▲牛河梁遗址位于辽宁省朝阳市境内的凌源市与建县的交界处，是距今约5000多年的红山文化晚期遗存。图为牛河梁遗址第二地点二号冢。新华网 王野 摄 女神庙位于牛河梁遗址主山梁的心位置，由一个单体建筑和一个多室建筑构成。庙内出土了具有高度艺术性的泥塑人物群像，皆为女性，一般与真人大相，有的是真人的数倍。这组遗迹的墙壁上画有彩绘，出土了猪龙等大型泥塑和陶质祭器，因此发掘者将其称为女神庙。 牛河梁遗址群还发现了红山文化典型的埋葬方式 积石冢。积石冢一般建在高度适的岗丘顶部，一岗一冢，或一岗多冢。一个积石冢内一般有一个心大墓，位于冢的心部位，围有次心大墓边缘墓，墓围绕大墓，显示其间有主从关系。在冢的四，摆放着无底的红色筒形器，是专用的祭祀器皿。 华文明尚玉的传统源远流长，玉被赋予了道德与礼制的内涵。在红山文化，玉器是最主要的随葬品，显示出唯玉为葬的特色，体现出严格的随葬规制。红山文化玉器种类繁多，其以头部似猪，躯体为蛇的玉猪龙的形态颇为独特，内蒙古翁牛特旗三星他拉出土的红山文化C形玉龙是目前最著名的一件。牛河梁遗址心大墓随葬玉人玉凤，这种玉器组合可能彰显红山文化晚期墓主的王者身份。而男性女性在随葬玉器种类佩戴方式和数量上都有所不同，显示了一定的社会规范。 ▲内蒙古赤峰市敖汉旗境内兴隆沟遗址出土的敖汉陶人。新社记者 孙自法 摄 记者在史前文化多元化的进程，各个地区之间进行着多方面多层次的文化交流互动。红山文化与边其他文化之间有着怎样的联系？这种联系是如何推进形成华文明多元一体格局的？ 魏坚红山文化主要继承本地区的文化因素，同时又选择性接受边其他文化乃至黄河流域的文化因素。红山文化的玉璧类器物，很有可能是受到黑龙江吉林地区史前玉璧的影响。从陶器群看，随着时间的推移，黄河流域的文化对红山文化的影响有增无减。 同时，一些遗存还显示出红山文化对邻边地区的影响。如红山文化连涡状彩陶花纹，在红山文化分布区西侧内蒙古南部的庙子沟文化有大量发现。红山文化晚期成熟发达的玉雕业，则有可能促进了北地区同时期或较晚的文化玉雕业的发展。 从更广阔的区域看，红山文化还参与着同时代的社会交流与文化塑造。比如，远在1000多公里之外的安徽凌家滩文化，发现了与红山文化玉人玉龙玉龟等高度相似的玉器，反映了两种文化虽然所处地域遥远，但存在着交流与吸收。 无论是有形的具体物质，还是无形的社会意识，红山文化都在华文明一体化的进程作出了重要贡献。比如从天文观看，社科考古研究所研究员冯时认为，牛河梁遗址第二地点的三环石坛三重方坛，寓意天圆地方，且三环石坛的外衡直径为内衡直径的两倍，说明冬至时太阳日视运动的路径和线速度应为夏至日的两倍，这一现象与髀的记述乎一致。 ▲红山文化玉猪龙。郭明 供图 在河南安阳商代的妇好墓，发现了玉猪龙。新公布的考古材料显示，春秋战之际，陕西省一座诸侯君夫人的墓葬，也随葬了玉猪龙。红山文化的这种物质符号由北向南由向西，由早到晚，不断地扩大延伸着自己的文化影响力，在不同区域文化之间进行着超越我们现代人想象的交流与传承，形成了华民族历史的文化记忆。 访谈专家魏坚系民族大学特聘教授边疆考古研究长；专家孙丹系文物出版社编辑，对此文亦有贡献。
